『是啊,他抓得完吗?这颍川上下几百号人,难道都杀了?大军还等着吃饭呢!离了我们这些跑腿的,谁来征粮?』
『忍几天,熬过去!等令君回颍阴复命,这颍川的天,还不是咱们的?』
于是,在荀彧巡查期间,一切似乎都『好转』了。
粥棚勉强维持着,征粮暂时按『规矩』进行,没有新的枷号,没有新的抄家,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贪婪,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荀彧离开的号角声吹响。
……
……
荀彧站在阳翟城头,望着这片看似平静下来的土地,眼神疲惫而沉重。
他抓了几个蠹虫,杀鸡儆猴,暂时压制了最恶劣的暴行。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无法涤荡这积重难返的污泥。
大军在前,他不能、也没有时间彻底掀翻整个颍川的官僚体系。
他能做的,只是用雷霆手段,勉强为这片土地续上一口不至于立刻断掉的气,用稀薄的浆糊,勉强延缓那最终崩溃的到来。
之前,只需要几个校事郎,就可以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震慑一大片的区域,而现在呢?
他亲自来了!
大汉二千石!
堂堂尚书令!
可……
又是如何?
早些年,他可以说,再等等,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可是现在呢?
他堂堂尚书令,颍川代表,到了颍川地面上,看到的,遇到的,又是什么?
然后他居然要配合这些蠹虫演戏!
耻辱啊……
后人的智慧……
哈哈!
之前不解决,一味的拖延推诿,那只会越来越烂,越来越无法收场,直至轰隆一声……
荀彧望着下方那片被暮色笼罩的田野。
远处,几缕炊烟稀薄地升起,像是这片苦难土地上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
巡视啊,巡视,也就是巡视而已了……
那些临时搭建的粥棚、那些堆砌整齐的『账册』、那些县吏们恭敬而虚假的汇报,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