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胜的问题,如同重锤落地,敲打在无逸殿每个人的心间。
殿内烛火微微摇曳,将郭靖刚毅的身影投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拉得很长。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拥有复杂过去的年轻人身上,等待他给出一个足以撼动帝心的理由。
郭靖抬起头,那双澄澈如寒星的眼眸中没有丝毫闪躲,只有一片沉痛而坚定的赤诚。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依旧,却带上了一种压抑着的悲怆,仿佛每一个字都浸染着漠北的风沙与亲人的血泪。
“回禀陛下,”
郭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沉稳如山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
“郭靖背离蒙古,并非为一己之私怨,更非背信弃义之徒。
今日冒死前来,只因……铁木真大汗,他已决意挥师南下,马踏中原!
郭靖,绝不能坐视中原百姓,遭那西域诸国般的灭顶之灾!”
他话语稍顿,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片被血与火染红的西方土地。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惊人的画面感,令闻者仿佛身临其境。
“郭靖早年随军西征,奉令攻伐花剌子模。
陛下,您可知那是何等景象?
蒙古帝国大军铁蹄所至,不降之城,尽屠。
妇孺老幼,亦不能免。
我曾立于城头,眼见脚下尸骸堆积如山,血流渗入沙土,数月不干。
耳边是永不消散的哀嚎,鼻尖是挥之不去的焦臭与血腥。
一座又一座繁华古城,化为鬼蜮。
孩童在废墟中哭喊着寻找父母,其声之凄厉,每每思之,犹如钢针扎心!”
他的拳头不自觉的猛然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古铜色的手背上青筋虬结。
“我生于蒙古,长于蒙古。
大汗于我确有收留养育之恩,哲别师父授我骑射,待我如子,拖雷安达与我情深义重,华筝她……”
提到华筝,他语音微微一涩,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随即被更大的决绝所取代。
“然而,正是深知蒙古军法之酷烈,深知南下之后中原山河必将破碎,万千黎民必将沦为刀下冤魂,
郭靖……无法不言!无法不看!更无法……同流!”
他的语气陡然激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与那位草原雄主激烈争辩的时刻,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诚恳与绝望。
“我数次求见大汗,恳切陈情。
我言道:‘大汗,您欲取天下,然天下非尽是牧场,可以铁蹄任意践踏。
南朝百姓亦是鲜活性命,有父母妻儿,盼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