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赵小姐跟我说起您的一些情况时,我就大概有数了。”
“今天再把脉观察,就更加确定。”
“您这病,属于血管性头痛。”
“病根,就是战场应激,加上长时间的熬夜、精神高度紧张共同诱发的。”
“得这种病的人,一般是常年在战场上熬夜制定作战计划,或是在连天的炮火中指挥战斗,长期的精神紧绷,加上睡眠严重不足引起的。”
“所以,很容易受到点刺激就容易头痛,还会畏惧巨响或者刺眼的光线。”
“战争已经结束了,但战争在您身上留下的痕迹,直到今天还在对您造成影响。”
李建业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老人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战争。
炮火。
不眠不休的指挥室。
那些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被岁月和伤痛层层包裹的画面,被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昏暗的灯光下,老人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眼前宽大的沙发,华贵的陈设,都在迅速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昏暗指挥室里那盏忽明忽暗的煤油灯。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炮鸣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泥土混合的腥气。
他站在地图前,双眼布满血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晚上没有合眼。
身边的警卫员递过来一个冰冷的馒头,他胡乱啃了两口,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地图上那些代表着生死存亡的箭头。
还有那些鲜活的面孔。
那些笑着说“等打完仗就回家娶媳妇”的兄弟,那些在冲锋号响起时义无反顾扑上去的身影……
最后都变成了一座座冰冷的墓碑。
战争结束了。
可那些声音,那些画面,那些刻骨铭心的痛,却像附骨之蛆,纠缠了他后半辈子。
每每头痛欲裂时,他的脑海里便都是这些挥之不去的阴影。
老人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那双曾让无数敌人胆寒的锐利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汽,变得浑浊。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他脸颊上刀刻般的皱纹,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