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秋一直强压着心底的悲愤,此刻却再也忍不住,彻底爆发出来。他的吼声裹挟着刺骨的杀气,向四周扩散开去,令人心惊。
远处李情墓前的众人闻声,齐刷刷朝这边看来,都看到了浑身戾气的陆见秋。天安面露惊色,以为出了变故,刚想上前,却被陆昊抬手制止。见陆昊安然无恙,天安才放下心,停下了脚步。
柳盈盈也想过去,却沉吟片刻后定在原地。她了解陆见秋,知道李情的死与陆家脱不了干系,更明白此刻父子俩需要单独交流,陆见秋也需要宣泄的空间。平日里陆见秋很少提李情和报仇的事,但柳盈盈清楚,这些日子他从未停下进军省城的脚步。
一通发泄后,陆见秋的情绪终于平复,重新敛去波澜。陆昊见状,担心他冲动行事,连忙提醒:“陆家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别太莽撞。”
从之前陆家的一系列变故中,陆昊知道儿子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手里有不俗的实力。可真要对上整个陆家,他还是忍不住担忧,不愿陆见秋轻易冒险。这些年,他何尝不想给李情、给老爷子一个交代?可如今他在陆家势单力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要对老太君动手,谈何容易?
更何况,即便他真能重掌陆家权柄,以他的身份,又真能对生身母亲下手吗?这个问题,一直像根刺扎在陆昊心头。再绝情,那也是他的母亲,他怎能做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想到这里,陆昊的目光渐渐黯淡,陷入了巨大的痛苦——母亲与挚爱,从来都是男人最难抉择的困境。
面对父亲的劝告,陆见秋却满脸不屑:“不管陆家水多深,我都得趟。再说,在我眼里,陆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眼神无比坚定,别说自己手握力量,本就不惧陆家;就算只剩孤身一人,他也必须向陆家讨说法,这是为人子的责任。
陆昊沉默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陆见秋,也清楚如今的儿子,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少年。沉思许久,他终于开口:“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陆见秋摇头:“暂时不用。过些日子我会回省城,到时候若需要,我会跟小姑说。”陆昊点点头,眼中仍藏着一丝不安——在他看来,陆家的底蕴,远非陆见秋目前能抗衡。
这边谈话刚结束,那边孙良平也完成了最后的祭拜流程。香烛、元宝和纸扎品尽数烧完,这场祭拜也算告一段落。陆见秋父子回到李情墓前,柳盈盈立刻上前,担忧地问:“老公,刚才怎么了?”
陆见秋挤出一抹笑容,握住她白皙的手,轻声说:“没事。”他不愿把烦心事带给柳盈盈和萱萱,哪怕心中再悲愤,也努力不显露分毫。
柳盈盈轻叹一声,没有追问——陆见秋不想说的事,她从不会纠缠。“事情办完了,我们先回去吧。”陆见秋点头,招呼陆长歌和萱萱,准备下山。
“见秋,你们先回,我想多陪陪你妈。”陆昊没有动身,他想在墓前多待一会儿,陪陪这个苦了一辈子的女人。他神情落寞,仿佛有满肚子的话,却始终没机会诉说。陆见秋点头同意,没多劝说,他懂父亲心中的愧疚。
很快,陆见秋带着柳盈盈等人离开。陆长歌却走上前,担忧地问:“大哥,你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不安全?”她更担心陆昊的安危——荒山野岭,加上陆家内部你死我活的争斗,容不得半点疏忽。
“没事,让天安留下,你们先回。”陆昊苦笑道。陆长歌思忖片刻,终究点了头,转身跟着陆见秋一行人下山。
片刻后,所有人都走了,这片坟地瞬间变得荒凉。“天安,你到山下等我。”陆昊忽然开口。“大少爷……”天安皱眉,满脸担忧。“下去,不用管我。”陆昊语气不容置疑。天安虽不放心,还是遵从命令,转身向山下走去。
陆昊几步走到李情墓前,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声音沙哑:“李情,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他对着坟墓喃喃自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愈发阴沉,乌云压得极低。很快,清明前的第一场雨落了下来。公墓里的祭拜者纷纷收拾东西,匆匆往山下跑,躲到管理处的屋檐下避雨。
细雨蒙蒙,瞬间笼罩了山野,驱散了闷热,却浇不散陆昊的愁绪。他抱着膝盖,直直坐在墓前,任凭雨水打湿衣衫,头发黏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颌滴落。他眼神空洞麻木,全然不觉雨水的冰冷。
孤身面对墓碑,陆昊积压多年的悲痛再也绷不住,泪水混着雨水滚落。他有太多话想对李情说——说这些年的无奈,说满心的愧疚,说那份从未变过的爱。可终究,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风雨飘摇中,唯有生者背负着无尽悲痛,坟前只剩一片凄凉。
山下的阶梯上,天安撑着伞,冒雨快步赶来。看到失神的陆昊,他脚步一顿,有些犹豫。片刻后,他还是踩着积水上前,将伞举在陆昊头顶,轻声劝:“大少,雨大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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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昊缓缓回神,没理会天安,只是深深望了眼李情的照片,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为这个女人讨回公道。
见陆昊半天没反应,天安越发焦急,又劝了一遍:“大少,雨下大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知道了。”陆昊淡淡应了声,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跟着天安慢慢离开,只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