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吸了一口气。
有人窃窃道:“他要问昨儿那两人……”声音很快没了,被周围人眼神压住。
“可。”朱标答。
“刑非为杀,刑为止害。”
韩朔慢慢道,“昨日之事,按律怎么处?”
“该如何,便如何。”朱标平静,“不因我怒,也不因我喜。”
“殿下这是回话。”
韩朔轻笑,“臣问的是:‘如何’二字,由谁说?”
“由律。”朱标答。
“人定律。”韩朔立即接道。
“所以今日来的是人。”朱标回。
人群里有学子忍俊不禁,笑声溢出来,又被他自己按住。
韩朔也笑:“殿下这话好听,依然没有说清。”
“你要清,我也给你清。”朱标向前一步,
“凡事要有标准。标准在眼前,不在舌尖。你以为我会偏谁,我说给你听——我偏‘不伤人’,我偏‘不乱套’,我偏‘不自欺’。”
“何谓不自欺?”韩朔问。
“明明胆怯,却装成慷慨;明明憎恨,却装成公允;明明要拉拢人心,却装成清高。”
朱标一字一字,“这些都是自欺。”
学子们像被箭尖挑了一下,许多人低下了头,又慢慢抬起来。
韩朔眯着眼,忽然道:“殿下可敢让人当场说你一句不是?”
朱标点头:“敢。”
一个粗嗓子从人群后面冒起来:“殿下,您刚说‘不偏’,可人人都会偏——您也会。您说的那些‘不’,有一天您做不到呢?”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竟是昨日那个年轻匠人。
他显然也被自己的胆气吓了一跳,说完就红了耳根。
朱标笑了:“我会认。”他看着那少年,“我会当众认。”
“当众?”韩朔挑眉。
“就像今日这样,当众。”
朱标回望他,“我若说到做不到,你来,指给我看。今日来的人,明日也来。三日之后,我在这石阶上立个牌子,上面写:‘殿下说到没做到的事’。你来写第一条。”
人群轰然。掌院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连胡须都抖了抖。
韩朔第一次沉默得有些久。他想从朱标的脸上找出一点怯意,终究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