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朱标亦换作白衣短袍,面覆一抹轻纱,神情凝肃。
“皇叔,”他轻声道,“这般微服而出,父皇若知——”
朱瀚打断他:“你若怕,就回去。”
朱标顿了顿,随即笑了笑:“若真怕,也不会跟您换了这身旧衣。”
朱瀚一笑:“走吧,太子殿下。”
两人由北巷入市,避开禁军眼目,穿过漕街、经文昌坊,最终步入京西旧城——此地人称“半边巷”,乃旧时迁民杂居之地,坊墙残破,屋舍斜斜。
朱标一眼望去,街头孩童赤足追逐,老人于屋前编蓬织席,妇人背婴谈笑,却皆衣褴而不自卑。
朱标轻声问:“这是……城中最贫之地?”
朱瀚淡淡答道:“不,是最活的地。”
他们未入茶馆,不进学坊,只沿街而行,听、看、记。
朱瀚时而停步,耳微侧,似在辨谈中之语。
街边一座油铺前,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正与铺中伙计低声计账,语中多提“漕粮”、“入官”、“账未兑”。朱标侧身靠近,静静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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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这批油你要真拖到下旬才付,咱可撑不住。”伙计压低声音。
“那也没法子,”那老者摇头,“今岁征粮多添两项,一是‘民自报补’,二是‘丁役调解’,说是合算了人数,其实……哼,东宫设的规,咱们小民难断真假。”
朱标听得一怔,轻声道:“这是……贡籍折统后的民议?”
朱瀚只望他:“不出宫,你听得见这个?”
朱标沉默片刻,快步前行。忽见前方茶肆中,有一群人围坐,正论政而谈,不似平民,倒像是书吏官生。
只听其中一人朗声道:“太子设外策堂,我原道是图进贤才,怎料竟有连三场皆不中之人也可上堂?此为何理?”
另一人冷笑:“你三场不中,怪不得东宫;东宫设堂,不问官品,只求一问,是人是策,不是名。”
又一人抚掌:“说得好。那太子若真肯纳言,何不立一‘议言纪’,将每人之语明书传于史册,叫后世评说?”
议声渐烈,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朱标伫立堂外片刻,欲步入,又被朱瀚拦下。
“进去便惊局。”
朱标皱眉:“我不怕让人识得。”
“可他们怕。”朱瀚语气淡然,“你若进去,他们便不敢说了。”
“你若真想知他们所言,就听——听他们不知你在时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