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卒刚要上前拦,人群里忽然有人喊:“别拦!登闻鼓本就是为百姓敲的!”
几个百姓也跟着附和,有妇人悄悄抹泪,也有汉子皱着眉嘀咕,却没人再往后退。
都想看看,这鼓敲了,那传说中能“庇佑女子”的女官,会不会真的出来。
“荒唐!”有学子气得往鼓架方向跨了半步,书卷“啪”地拍在掌心,“《礼记》明言妇者,服于家也,婆家之事本是闺阁内务,如今竟要敲登闻鼓、闹到午门外,真是荒唐!”
“便是养济寺换了女官,也该管鳏寡孤独,而非插手夫妻家事!”旁边的学子立刻接话,“今日她们敢敲登闻鼓,明日便敢闯朝堂,世道要乱了啊!”
此刻,周小勇、苏青等人才赶到此处,便被眼前的乱局撞得心头一沉。
登闻鼓下的广场早成了沸锅,学子们攥着书卷往前涌,妇人们缩在鼓边抹泪,百姓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偏那圈守在最外的卫卒与禁军,像两列扎在地上的铁桩。卫卒攥着腰刀的手没松,禁军肩甲上的铜钉泛着冷光,却无一人上前拦阻,只垂着眼皮,静看场中推搡与争执,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定是有人授意。”周小勇喉结滚了滚,下意识目光扫过广场四周。
东阙下那棵老槐树下,两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靠着树干,看似闲聊,眼角却总往人群里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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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卖糖人的担子后,挑夫视线却黏在学子们身上。
这哪是寻常看客,分明是盯着场面的眼线。
“甚至……能不能是那位做的。”苏青也察觉不对,快步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周小勇愣了愣,随即点头,目光又扫过那些藏在角落的身影。
有个穿宝蓝绸缎的中年男人,那步态气度,分明是哪里的官员。还有个小厮模样的少年,眼神却净往争执最烈的地方瞅,怕不是哪位派来的耳目。
这些人脸上的情绪,是等着看新政出乱子的得意;是在琢磨这民心所向、还有是既想凑热闹,又怕被卷进去。
而此刻,午门城楼的檐角下,两道身影正缓缓立住。正熙帝披一件玄色织金披风,披风下摆扫过城砖上,目光落在广场上,像在看一缸翻腾的鱼,看不出喜怒。
温以缇站在他身侧,官服袖口被风掀起个小角,她望着那些挤在鼓前的妇人,又看向争执的学子,眼神沉静。
城楼下的喧闹,顺着风飘上来,裹着尘土与声浪,撞在城楼的朱漆廊柱上,碎成一片嗡嗡的回响。
“朕分明否了那协管天下女子之权,怎的这些人还是聚来了?”正熙帝的声音没带半分波澜z
身旁的裘总管躬着身,语速放得极稳:“回陛下,此事经内阁与六部商议后。”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一旁的温以缇,才接着道,“诸位大人怕朝中再起争执,伤了和气,便想着将此事交予百姓评断,看看民心所向。陛下此前已全然放权此事,故未敢再惊扰圣驾,这消息也是今日才透出去的。”
这番问答说得平静,却都像是说给温以缇听,正熙帝听完,神色半点没变,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原来如此。”
而后几人看了许久,正熙帝声音淡得像城上的风:“你瞧,这天下人的心思,此刻都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