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争的话,又白白受损失,谁都心不甘情不愿,吵来吵去都没有结果,只能暗暗发誓下次抢回来。
这些案子始终悬而未决,会让海洋贸易环境快速的恶化下去,最后在海上,所有的船都可能是潜在的敌人,丛林法则抬头,秩序自然慢慢消失。
对于所有参与海贸的国家而言,都不愿意看到海洋贸易环境不断的恶劣下去,但是又缺少一个足够分量的国家站出来调停这些纠纷。
现在,大明愿意站出来,这些案子都送到了还没有成立的海洋法庭。
“不是,这朱莉安小姐号的案子,确实有些棘手了。”朱翊钧看着面前几本案卷,也有点挠头了。
朱莉安小姐号是一艘葡萄牙的克拉克商船,商船上载有223名女眷,由里斯本出发,前往莫桑比克总督府,这些都是女眷,不是女囚,是葡萄牙殖民者的家眷。
船只没有迷航,而且如期抵达了莫桑比克,可是下船的时候,这223名女眷,大部分都怀孕了!
莫桑比克总督府向朱莉安小姐号船东索赔,船东则认为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自己要赔?
船员和这些女眷之间,在大西洋狂暴的风浪之中、在土着的箭矢之下、在瘟疫疾病肆虐之时,抱团取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情到深处不能自已,介个就是爱情!
船东拒绝赔偿,并且扬言,不服就去抓他!
莫桑比克总督府自然不甘心,就告到了葡萄牙辛特拉王宫,安东尼奥若是不管,总督府就去马德里找费利佩,费利佩要还是不管,总督府就去罗马找教廷,总要找到一个要管的人!
“所以这些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朱翊钧有些为难的说道:“咱这海洋法庭开了门,也是要办点事儿的,要不然别人也不能信服,咱大明管得了吗?”
“能,能管!”
高启愚赶忙说道:“这个船东的所有船,都是跑的里斯本到马六甲航线,这个航线上,过了好望角,要么走莫桑比克,要么走吉福总督府。”
“这个船东之所以敢不赔钱,就是因为他可以在吉福总督府补给。”
“大明若是给他判了,他就必须要赔钱,否则在吉福补给就要花大价钱,到了马六甲城采买,也要额外给银了。”
吉福总督府的吉瑞城,围不过四里,大明在那里大约有一千四百人左右,吉瑞港是这个船东重要的补给港口。
吉福总督府太远了,大明的政令不管用,但吉瑞港的人一定会借机为难。
还有马六甲城买香料,没事都想多抽几分税,这有事,更会为难了。
“陛下,其实他们争来争去,争的主要是面子,争的是一个交代。”高启愚低声说道:“律法也是这个目的,就是给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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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正义从来不是正义,律法只是统治阶级统治工具。
衙门里断官司,给的是交代,给的是结果,看起来有一定的公正性,但其实没什么公正可言。
松江府正在积极筹建薪裁所,看起来是正义得到了伸张,可仔细想想,完全不是这样。
对于穷民苦力而言,他们争取的报酬,对他们很重要甚至比命还重要,为此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甚至还会耽误他们寻找新的生计。
但对这些工坊主们、对这些富商巨贾而言,甚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薪裁所,看起来实现了劳资矛盾里的公平,但就结果和对双方的重要程度而言,真的公平吗?恐怕不见得那么公平。
真的按照林辅成定义的私有财产界限而言,劳动是私有的界限,这些富商巨贾的财富,都是朘剥所得,都是非正义的,都是不公平的。
若真的想要实现真正的公平,就应该最大程度上,减少朘剥,甚至消灭朘剥。
在高启愚看来,律法从来都只是统治阶级的统治工具,而非实现公平公正的工具,因为不公在法司介入之前,就已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