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化又看了一眼王涑,发现其血丝弥漫的眼眸里面,充盈着恨意,似乎是燃烧着将一切拖入地狱的毁灭火焰。
这是报复?
不过,比起眼神来,廖化更相信实际的情况。
确实,石头堡只有一面缓坡,确实难攻,所以这一段时间诸葛亮让沙摩柯攻打的都是小军寨小哨卡,不会去啃这个硬骨头。
但是同样的,因为只有一面缓坡,所以曹军想要从石头堡出击,也会比较困难。
而芦苇洼地就不一样了……
廖化思索了片刻,又盯着王涑:『你,为何要告诉我们此事?说出这等军情,就不怕曹军报复你的家人?』
这是一个必须问清楚的关键。
动机,往往决定情报的真伪。
王涑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条被重新包扎,但是依旧还有些渗血的伤腿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疼痛还是激动。
沉默了几息之后,王涑他才用一种混合着疲惫和怨毒的声音说道,『我……够了……这条烂命,当年早该丢在官渡了……我不欠他们的……早还干净了!我不懂什么……』
『但……凭什么?』王涑猛地抬起头,眼中凶光毕露,如同受伤的孤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尖利,『用我的时候,说得多好听?!等我没用了……便是像丢废物一样!那些坐在上面发号施令的!拿我们当垫脚石!当擦脚布!现在破了,就丢了!就丢了!就……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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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涑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忍住痛楚,也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军!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把刀,不……给我一把火!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到那片洼地后面!不高,能爬上去!你们只管打正面……我……我带几个不怕死的兄弟,从后面给他们点火!那片洼地边上全是芦苇荡!一点就着!烧!烧死这些狗娘养的!让他们也尝尝被火烤的滋味!』
他嘶吼着,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恨意和亢奋而扭曲,似乎也因这情绪的爆发而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
……
就在廖化心中盘算,如何利用这情报之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亲兵高声禀报:『校尉!诸葛从事到访!』
廖化一愣,旋即说道:『快请!』
诸葛亮步履匆匆地踏入帐中,看向廖化,开门见山的说道:『元俭!此事恐有诈!』
虽然诸葛亮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是廖化也明白诸葛亮的意思,『有诈?从事是说这新来降卒?某观此人,恨意滔天,所言倒似发自肺腑,不似作伪。』
诸葛亮摆摆手,『非是此人有诈!有诈之人,乃曹子孝!』
诸葛亮确实听闻了王涑之事,知道廖化动了心思,想要攻打石头堡。
廖化闻言一愣,旋即皱眉思索着说道:『军师此言怎讲?还请明示。』
诸葛亮走到舆图前,手指着襄阳的位置,声音清晰而冷静,『曹子孝乃曹军宿将,深谙兵法,绝非愚钝鲁莽之辈!他如今主动将伤兵病患,如弃履般驱赶至我军此地,一则是想要甩掉累赘,减少负担,二则……他必然已推测到,在这群被遗弃的兵卒中,或有知晓荆北外围虚实之人,心存怨怼之下,会向我军透露一二!此乃其有意为之!』
『嗯?』廖化倒吸一口筑阳霉豆腐,顿时沉吟起来。
确实,就算没有王涑主动跳出来,按照惯例,他也会派人对这些降卒进行甄别询问,总能挖出些樊城、襄阳守备的零碎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