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辆牛车被拉了过来。
士兵们更加小心翼翼,甚至找来更多木桩垫在车板下加强支撑。
火炮再次被抬起,缓缓放下……
『嘎吱……』
『砰!』
这一次,车轴没断,但承载车板的木质大梁却承受不住这恐怖的集中负荷,发出一阵呻吟后,轰然断裂!
火炮再次重重地砸在地上……
现场一片死寂。
曹军士兵们看着地上那两辆报废的牛车和依旧躺在地上的沉重铁疙瘩,眼神中充满了麻木和事不关己的冷漠,就像是他们只是曹军当中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出力他们就出现在什么地方。而螺丝钉会有脑子么?
个随军的工匠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断裂的车轴和大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看军候那张铁青的脸,又看看周围沉默的士兵和军官,最终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低下头,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往人群当中缩了缩。
说了又如何?
建议又能怎样?
搞不好说了,建议了,还会被当成是嘲笑某人,按照寻畔滋事的罪名抓起来。
就算是没被抓起来,也有可能会被指认去做事——然后必定做不好。因为其他人未必愿意多干活。干好了建议的人升官发财,他们干活的能得到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军候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火炮转了几圈,又是踹那报废的牛车,又是呵斥士兵无用,却始终想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眼看天色渐晚,再拖下去恐生变故,他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一脸惶恐,再次的向正在临时营帐中审阅伤亡名单的荀彧汇报。
『令,令君……』李军候的声音带着哭腔,『那……那铁炮实在太沉了……卑职……卑职已试过两辆牛车,车……车轴都断了……实在……实在无法装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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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如果目光能杀人,李军候现在估计身上不止七窍了。
沉默所形成的无声的压力几乎让李军候窒息,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也不敢擦拭。
片刻之后,荀彧起身,再次来到了『灾难』现场。他看着地上两辆报废的牛车,断裂处新鲜的木茬如同嘲讽的嘴巴,他也看着那两门沉默却无比沉重的铁炮,也同样看到了周围士兵麻木的脸,工匠躲闪的眼神。
一股深沉的疲惫和荒谬感涌上荀彧的心头。
运这两门火炮,似乎比攻打鬼哭隘还要难!
山东中原这层层叠叠的僵化、推诿、无能,如同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一切,也捆绑着荀彧的手脚,迫使他必须停下对于战局战略的思考,而转入这种没有多少价值,却偏偏不得不做的琐碎之中。
有价值么?
没价值么?
这一条路,是大汉山东三四百年来,自己选的……
荀彧走到一辆还算完好的牛车旁,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单薄的车轴和结构,又看了看地上火炮的粗壮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