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呵呵道:“现在倒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上午刚来时怎么不说?”
“臣……”李成梁硬着头皮道,“家祖贪污了,上缴了赃款,又交了罚金,也被革了职;父亲因病误了公事,之后自己也去坐牢了……”
李成梁红着脸道,“生员以为……家父家祖立了功,也犯过错,朝廷赏也赏了,罚也罚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故才没说。”
朱载坖看向冯保。
冯保一礼,恭声回道:“皇上,这些是实话不假!”
“嗯……。”
朱载坖有些纠结,是该让李成梁继续承袭祖上的官职,还是废除他们家的世袭官职……
李成梁也觉察到此刻的自己,正处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于是心一横,牙一咬,开口说道:
“皇上,臣有言要奏!”
“喊冤?”
“不,是关于辽东的复杂局势。”李成梁语气真诚,“皇上,您当清楚,辽东乃苦寒之地,贡献的赋税有限不说,而且它……它祸事也易起,汉人,草原人,女真人,朝鲜族人……一个辽东,栖居着数十个民族。”
“那边民风极其彪悍,如草原人,一言不合就打斗;如女真人,常常百人之中里面找不到一个能沟通的……”
李成梁诚挚道:“非是臣危言耸听,如今辽东情势更加复杂了,平白多了不少黑户,且大抵都来自草原部落。如坐视不理,任其发展……用不多久,辽东历经磨难才促成的微妙平衡,便会被彻底打破。”
朱载坖皱起眉头,看向李青。
李青放下了筷子,叹道:“抠抠搜搜,到底是抠出事了。”
“……”
朱翊钧问道:“父皇,是不是胡宗宪、俞大猷的经费不够使,不可避免的被动‘遗弃’了一部分草原部落,这些人无奈之下,才选择往苦寒的辽东钻?”
“大抵是了。”朱载坖叹了口气,转而朝李成梁道,“你祖父、父亲皆犯了过错,是够不上株连的地步,不过无论贪污,还是贻误军事,都非小错小过……朕还是要罚的。”
顿了顿,“辽东铁岭卫指挥佥事降至世袭千户。”
“臣谢皇上隆恩!”李成梁大大松了口气,没有被问罪,世袭官职还保住了,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降一级……就降一级吧。
李成梁明白皇帝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辽东人口太杂、太难管理了,自己比较有优势;
同时也明白,要是自己办事不力,下场可就不是革职这么简单了,甚至坐牢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