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柔低头喝乳茶,眼眶已然泛红。
强压下心底翻腾的酸涩,才又若无其事的说道:“那老头儿,胆子大得很,为了找药,甚至敢跟着商队深入胡地。听他说有一回找到一大片沙蛇胆,挖药忘了时间,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商队已经走了,只好带着两个随从夜宿荒原。”
“好不容易找到背风处,生了火,不至于冻死,半夜又遇到一对被狼追的胡人母女。换了别人,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他倒好,拿起药锄就冲上去了。要不是两个随从仗义没丢下他不管,而是拿起燃着的树枝过去帮忙,说不定那次就回不来了。”
说到这儿,采柔撇了撇嘴,低头望着碗里的咸乳茶,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祖父当年的身影。
“后来我问他,就不怕吗?他说怕啊,怎么不怕?怕得要死,但他是大夫,天底下哪有见死不救的大夫?”
苏未吟拍了拍她的肩膀,“令祖高义!”
这些事,她还是第一次听采柔说起。
前世,姐妹俩没能报仇,家人的死就是扎在她们心底深处的刺,不敢提也不敢碰,甚至都不敢想。
如今曹彰伏法,大仇得报,采柔也能坦然去面对了。
“可能就像祖父说的,行医救人是件积功德的事儿,冥冥之中老天爷都在保佑他吧。”
采柔眼里闪着水光,借添乳茶掩饰泪意,“救下那对母女俩后不久,她们家人就找过来了。虽是胡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先将他们送到商队经常落脚的客栈,得知他们是来采药的,第二天又带来许多珍贵药材。”
“对了,结血殭果的风殭草,就是那次回来,在路上无意中看见的。还有这个……”
采柔撩起袖子,露出腕间的袖弩,“这个是被救的那位母亲送给祖父,让他拿着在路上防身的,后来给了我。”
苏未吟从来没仔细看过采柔这只袖弩,此时听她这么说,再定睛观察,才发现确实是很典型的胡弩样式,只是更袖珍,材质也更为讲究。
“嗯?”苏未吟凑近一些,仔细打量袖弩上的刻纹。
“取下来我看看。”
采柔将袖弩取下递给她。
苏未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打量。
这袖弩是很典型的胡部制造,样式以及铸造工艺都有很典型的胡地特征。
而这个刻纹……如果没记错,前世从哈图努手底下缴获的很多重械上,都有这个刻纹。
缠藤断刃,以柔克刚。
采柔有些不安的问道:“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小姐用得上,她会毫不犹豫的交出来,但心里难免会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