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赵暮云如今声望日隆,兵权在握,麾下将领只知有赵大都督,不知有胤家。”
“长此以往,恐非社稷之福!朕是过来人,见得多了!这江山,决不能改姓了赵!”
“陛下!”胤稷霍然起身,声音压抑着怒气,“若无大都督力挽狂澜,河东早已不保,西京亦难收复,你我君臣,恐怕连在此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大敌当前,李金刚磨刀霍霍,杨超反叛牵动全局,正是上下同心、共御外侮之时!”
“陛下不思如何振奋人心,重整河山,反而听信谣言,猜忌功臣,是何道理?”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胤昭:“那些谣言,究竟是不是陛下让人散播的,臣侄不想深究。”
“但请陛下记住,师父若有不臣之心,何必等到今日?”
“这西京,是师父打下来的!这局面,是师父撑起来的!请陛下,莫要自毁长城,寒了将士们的心!”
说完,胤稷深深一揖,不再看胤昭青红交错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去。
走到殿门处,身后传来胤昭有些气急败坏又带着最后警告的声音:“胤稷!你……你好自为之!别忘了,你姓胤!这江山,姓胤!”
胤稷脚步未停,径直出了行宫。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皇上的猜忌,从未停止,甚至在这种时候变本加厉。
他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
眼下,稳住大局,比什么都重要。
……
夜色如墨,万年东南三十里处的张韬大营却灯火通明。
营寨依山势而建,木栅栏深深扎入冻土,望楼上的哨兵在寒风中紧裹皮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中的原野。
中军大帐内,牛油火把噼啪作响,将帐中十余名将领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粗糙的帐布上。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皮革味,以及一种压抑的焦躁。
张韬站在一张巨大的牛皮地图前,甲胄未卸,肩头的狮头吞口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已年过四十,面庞刻出深深沟壑,右颊一道箭疤从颧骨斜划至下颌,那是他平定河南匪患留下的印记。
此刻,他手握着剑柄,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