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凌川看向身旁的洛青云问道。
“这母子二人一直跪在此处,属下上前询问,他们始终一言不发。”洛青云回禀道,语气中也带着疑惑。
就在此时,那一直低着头的妇人猛地抬起脸,露出一双红肿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嘶哑干涩的声音颤声问道:
“敢问……来的可是北疆的凌川凌将军?”
凌川一愣,点头道:“在下北系军云州副将凌川,敢问夫人是?”
凌川闻言一怔,旋即点头应道:“在下正是北系军云州副将凌川,敢问夫人是……”
那妇人得到确认,浑身一颤,猛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同时一只手死死按住身旁小男孩的后颈,强迫他也一同跪伏下去。
她抬起头时,额上已沾满尘土,声音凄厉而绝望:“求凌将军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替我夫君讨还一个公道啊!”
凌川心头一凛,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洛青云与沈珏见状,也紧随其后,警惕地护卫在侧。
“夫人快快请起!有何冤屈,但讲无妨,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凌川伸手,稳稳托住妇人的手臂,欲将她搀起。
指尖触及之处,只觉妇人臂膀瘦削,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母子二人皆是满身风尘,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子早已磨破,露出裹满泥污、隐约渗着血痕的脚趾,显然历经了难以想象的磨难,才逃难至此。
“妾身……妾身乃是北系军前靖州副将秦简的未亡人!”妇人借着凌川的搀扶勉强站直,未语泪先流,声音哽咽得几乎破碎,“我夫君战死边关,尸骨未寒……可、可有人却要对我们孤儿寡母赶尽杀绝!求将军看在同袍之谊上,为我们做主啊!”
此言一出,宛如一道惊雷在凌川耳畔炸响,他扶住妇人的手猛地一紧。
身后的洛青云等人更是瞬间脸色大变,神情呆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个月前北疆全面开战,为了掩护百姓南撤,一万靖州军选择死守栖霞关,浴血奋战,最终全军覆没,壮烈殉国。
战后,凶残的胡羯人竟将阵亡将士的尸首堆积成一座座骇人的‘京观’,而主将秦简的首级更被砍下,高悬于残破的城门之上,用以示威。
胡羯退兵后,靖州主将姚钦延亲赴已化为焦土的栖霞关。
当他看到那由昔日部下尸骸垒砌的惨状时,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当场双膝跪地,悲恸欲绝,久久无法起身。
最后,他亲手取下爱将那颗鲜血早已流干的首级,紧紧抱在怀中,连同其寻回的残躯,一路护送回靖州。
凌川虽未曾与这位英雄谋面,但靖州秦简的威名与壮举,在北系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敬!
他是那场惨烈战役中,殉国将领里职位仅次于阑州主将许牧舟的高级将领,严格意义来说,许牧舟是遭敌刺杀,而秦简则是真正率领残部与敌血战至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最终被枭首示众的!
战后,朝廷感其忠烈,追封秦简为武毅将军,恩荫其长子入大理寺任职。
按常理,此等忠良之后,其家眷理应受到朝野尊崇、妥善安置才对,为何会沦落到被人追杀、不得不拦路求救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