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扼住周身的墨色,重回地面,模样恢复正常。
“我试过无数次、无数次……”他抬手:“从不能得出完满的人性,他们犹如一群食人鲨,只要嗅到哪里有血腥的破口,就会冲上来啃噬……确实有阻止他们的人,但只要食人鲨存在,就永远会有血腥的味道……”
“所以我明白了,唯有让那种味道成为寻常,才不会激发怪物的血性,水至清则无鱼,没有永远干净的乌托邦。”
他蹲下身,手掌抵住树底,将近日的恶意与善意尽数灌入。
他能明显感到,世界正在升华,能量正在愈发丰沛,这里越变越好了……
今天,世界也照常运转着。
他抬头——天穹竟似被烧熔了的大块琉璃,透得澄澈而苍凉。
夕阳的光线伸过嶙峋的山峰、摇过桃花树梢、抚过行人的脸庞,他肉眼所见的一切被浓金染得凝重,仿佛一尊巨大的金盆。
田埂在晚照里横卧,一两个农人渐行渐远,身影叠入苍茫大地,耕罢的牛拖着步子,远方的风车悠悠转动,巷道上的小孩举着糖葫芦奔跑……天光之下,万物都失了色泽,浓烈的赤红镀了满目,灼成一片暗金,再踟蹰着渐次化为青紫。
——竟静默如斯。
他的瞳孔映照着这晚日落暮,这世事美好,尽如大同盛世,向他翩跹走来。
苏绍卿渴望的未来,也许能在这里实现。
可他抬脚,望见身边易颂,望见易颂眼底里倒映着的——周身萦绕着浓黑墨气的自己时,察觉到了鲜明的丑陋。
这样美丽的世界,不应该存在“恶龙”,他等待着将恶龙斩尽的那一天。
“我始终会为你治疗,病人。”易颂望着他说。
“好。”苏明安一笑,依然没有去做心理咨询,转身离去。
他还有许多需要镇压的混乱与战役,还有许多好人与恶人等待着他。
当晚,他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躺在山坡上,发现山坡变成了海——原是吕树向往的那片海。他躺在海里,数着海底的星星,发现了一个个熟悉的星座与行星,甚至望见了太阳与月亮……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天王星、天龙座、大熊座……
可他伸手去捞,才发现仅是海中捞月,这里不是翟星,自然捞不到那些熟悉的星座。
可他幻想着……他们捞到了月亮,这里就是故乡,既然所有人都在这里,一切如常,那又为何要思念那个遥远的、真正的月亮?
天上那轮模拟出来的月色,月相与颜色都与故土一模一样,又为何要眷恋呢?
奔月之人、逐月之人、故土一直以来对于月亮的相思、嫦娥与吴刚、床前明月光、呼作白玉盘的旧时感慨,也该放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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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谈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