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家伙的茶,好喝了不止一倍……”
这是勤劳朴实的人们的味觉。
这是田野草原大众的嗓音。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很远。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猛地从山谷深处倒灌而来。
“呼呼——”
刹那间,无数悬挂在彩旗和帐篷绳索上的五彩经幡,被这股大力猝然扯直,猎猎翻卷。
青年下意识地抬头仰望,风刮得越来越急,扯得那些经幡疯狂舞动。他看见无数印着经文和图腾的布条,在天空下翻飞不息。它们一次次被风高高抛起,又一次次奋力向下扑落,如同无数挣扎不休的蝴蝶,如同无数魂灵的呐喊。
他长久地凝视着,眼睛被那强烈的色彩刺痛,竟不知何时蓄满泪水,模糊了视野。
——生命与死亡曾在这具躯体边缘短兵相接,如经幡在风中搏斗撕扯。
此刻,他体内的裂痕,似乎在高原的凝视下,在粗粝的碗沿与温热的茶汤里,在风诵经幡之下,不再麻木,透着鲜活的疼痛。
独立云开处,千山如万韧。
星沉双肩夜,野烬何生春。
……
“城里人,你要走啦?才待一会呢。”
“伤好了,我得快些走。”
“嘿嘿,那路上小心。”
“嗯。”
“城里人,你接下来去干啥?可别再找个地方跳了。”
“回去。”
“回去?回家吗?你不是说回不去了吗?”
“我下定了一个决心,也许能回去了。”
“我听不懂,你们城里人好复杂啊。总之,一路顺风,下次再来做客啊!等我习了字,我就把你也写进我的记录册里,哈哈!”
苏明安临走前,拿起小格桑送的礼物。
一块未经太多雕琢的、温润的白色石头,插着小半片牛角。
小格桑告别的话犹在耳畔:
……
【“我们这儿的老牦牛啊,活过了最冷的冬天,见过最多的日头升起。它的角尖尖里,睡着太阳的光!安吉拉医生说过,这种东西是太阳之子,揣着它,就像揣着明天的太阳,雪山再冷,黑夜再长,太阳总会从它的角尖尖里蹦出来!阿妈还让我在角片底下放了一点点寺里求来的青稞,青稞会发芽,人也会在太阳底下重新长精神!”】
……
苏明安回到了惩戒塔,走向了最后一层。
牢房里,艾兰得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