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做,才有一个最好的结局?”
“爸爸,你在扑出去救人前……有想过那么多吗……?还是不假思索,就扑了出去……?”
“那么,我该……继续……不假思索吗……?”
琴声里的火仍然在体内燃烧着,烧不尽那沉沉压下来的迷茫黑暗,烧不尽那骨头里钻出来的酸痛,烧不尽悬浮于灼热与虚寒之间的魂灵。
世界仿佛退化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没有人回应他,他仿佛站在无光的海底。
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握紧。
耳边响起了柔软的声音:
“雪会停的,一切也都会化为春风。”
“你已经走在春日里了,不用害怕,无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都不要质疑自己。”
“你是最需要坚定的人。如果你感到害怕,就假想一下明天……我们会看到很多盛开的花,你会站在山坡上,望着熬过漫长霜雪的草木精魂,从土里挣出了细弱的芽尖。”
“想象着……根须吮吸着水分,冻土碎裂成泥泞,虫豸在黑暗里悄然翻了个身,无数细蕊顶破坚硬的萼片,蝴蝶翩翩飞舞……”
“我不劝你放弃这一切,因为我知道,带我回家、带他们回家,是你一定能做到的事。”
风吹乱了呼吸,他忽然听到“沙沙”的声音。
像是刮擦声,像是低声叹息。
头皮传来触感,朦胧的视野向上看,他望见一张雕刻着鲜花的面具,一柄翘着尾羽的红木梳。
——原是时莺握住他的手,用心声在他耳边轻声回答。
他的第一反应是检查直播间,幸好随着时间跳跃,内外时间流速不同,直播间已经自动关闭。他的第二反应是检查自己刚才有没有说奇怪的话,却骤然撞入她面具后寂静的眼睛。
刚才那些软弱的话语,没有流入观众耳中,太好了。
(你可以带我、带我们回家。)那双眼睛凝视着他:(因为这是你一定能做到的事。)
她不劝他放弃,她只是令他坚信。
苏明安模糊地望着狭窄的空间,耳边嗡鸣作响:“这里没有春风……”
只有灰尘。
她的眼眸轻微开阖:(那就闭上眼吧,等睡醒为止,就望见了。)
(以前,我也总是想,我要是死掉就好了,网上那些喷子也都去死,那些踩高捧低看不起我的人都去死。要是给我一个红色按钮,我就按下去自杀。)
(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坏蛋,看不惯这个世界的善恶观。好像恶人只要洗白就能被众人原谅,而英雄只要稍微偏离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虚伪、自私、傲慢、中二、自我幻想……他们把什么帽子都往你这种好人的头上扣。好像你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就活该被谴责。)
(神坛,根本就是个祭坛。)
(而我,我是始终活在淤泥里的人,我看清了那些美名的虚伪,我就是不想原谅那些坏人,我就是不想责怪那些好人,就算谴责的火焰要将我的声带烧尽,我依旧要唱出我喜欢的曲调。)
(所以,我要对你说——你没有任何错。)
(就算任何人都说你错了,都说你就该迅速完结这场世界游戏,我也要说——你没有任何错。)
(你想让一切更好的想法,是傲慢又怎样?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