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的瀑布声如碎玉崩裂,水雾氤氲着飘进小院,沾湿了窗棂上的竹帘。
钟红杏端着紫砂茶壶,小心翼翼地为云昊续上热茶,沸水注入茶杯时泛起细密的泡沫,茶香混着湿润的草木气息,在不大的堂屋内弥漫开来。
她为云昊沏茶的手指,因常年握剑和打理草药生出薄茧,触到温润的瓷面时微微收紧。
抬眼看向云昊的瞬间,目光里的局促悄然化作浓得化不开的温情。
那不是当年跟在草儿身后、怯生生喊“大哥哥”时的依赖,也不是这些年守着老黑马时的执念,而是一种沉淀了二百年、终于敢浮上水面的深情。
云昊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温热的茶水晃出细小的涟漪。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钟红杏的目光,那目光像灵泉山的暖泉,带着小心翼翼的灼热,落在他脸上、手上,甚至透过衣物,烫得他心口微微发紧。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当年胭脂在桃花树下看他练剑时,眼神里有过。
瑶卿在东宫灯下为他缝补衣衫时,眉宇间闪过。
“杏儿,这茶不错,是落霞山的茶吧?”云昊刻意转开话题,指尖摩挲着茶杯上的冰裂纹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宁愿此刻面对的是玄灵世界的合体境强敌,也不愿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在他心里,钟红杏和草儿永远是当年那个需要他庇护的小丫头,是老瞎子临终前郑重托付的牵挂,他从未有过半分逾矩的念头。
可这会儿这丫头的眼神,他岂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眼神?
钟红杏却没接话,她握着茶壶的手渐渐用力,指节泛白。
堂屋外的瀑布声似乎突然远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想起二百年前那个夜晚,瞎子爷爷拉着她的手,将她交到云昊面前,说“杏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想起云昊将自己护在身后,挡住东宫侍卫的呵斥,说“这是我的人”。
想起先太后将她调去胭脂司,她毫不犹豫答应,只因为“能保护云大哥”。
想起云昊离开大虞那天,她躲在老槐树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眼泪冻成了冰碴。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每一幕都让她心口发疼,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甜。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二百年的勇气,抬起头,脸颊涨得通红,连耳根都染成了霞色,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云昊:“云……大哥,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云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茶杯凑到唇边,却没喝,只是用温热的茶水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他能猜到钟红杏要说什么,可他多希望自己猜错了。
“杏儿,有什么话直接和大哥说便是。”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想起自己这漫长的修仙路,身边的人来了又走。
胭脂为了寻自己,至今还在毒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