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的血腥气,被浓郁的艾草味盖了过去。
太医跪在龙榻边,手腕悬空,指尖搭在苏御那根枯瘦的手腕上,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鼻尖往下滴,却不敢伸手去擦。
“陛下……是急火攻心,伤了肺脉。”
太医收回手,声音抖得像筛糠,脑袋贴着地毯。
“需静养……切忌……切忌再动肝火……”
“静养?”
苏御靠在软枕上,脸色灰败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没擦净的血渍。他冷笑一声,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呼哧声。
“七百万两银子没了……你让朕怎么静?”
“滚下去。”
太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连药箱都差点忘了拿。
殿内重新归于死寂。
只有王瑾像个影子一样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
“宣……陈秉舟。”
苏御闭上眼,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子不甘心的执拗。
片刻后。
陈秉舟进了殿。
这位平日里长袖善舞的皇商,此刻也没了往日的从容。他看了一眼地砖上那滩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眼皮狠狠跳了两下,随即重重跪倒。
“草民……叩见陛下。”
“别磕了。”
苏御睁开眼,目光浑浊地盯着承尘(天花板)。
“朕就问你一句话。”
“这七百万两的窟窿……还能不能补?”
陈秉舟跪在地上,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算。
算皇帝的底线,也在算自己的命数。
这笔钱,是实打实地变成了铅锡疙瘩,堆在了江南的码头和仓库里,成了废铁。想要变回银子,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