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口袋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友军是胜是败,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天亮。
这种源于未知的恐惧,比杨再兴那杆能洞穿一切的长枪,比南境军那些能发出雷鸣的“妖法”,更让他感到窒息,感到恐惧。
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没有合眼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做同一个噩梦。
梦里,他看到陈渊的六万大军,在澜沧关下被烈火焚烧,尸骸遍地。
他看到闫真的六万大军,在胡马关前被铁蹄碾碎,血流成河。
他看到自己和这八万将士,孤零零地站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四面八方,全是南境那铺天盖地的赤色龙旗。
然后,他就会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呼……”
王坤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试图驱散心中的阴霾。
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厚重的帘子。
外面,阳光正好。
他的大营,依旧壁垒森严,巡逻的士兵,依旧一丝不苟。
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压抑的、不安的情绪,早已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军中蔓延。
士兵们走路都低着头,窃窃私语。伙夫营里,因为补给的延误,每日的饭食,从干饭变成了稀粥。
军医营里,伤药也开始变得捉襟见肘,许多受了轻伤的士兵,伤口开始溃烂流脓,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么耗下去,不用南境军来攻,他这八万大军,就会先一步从内部崩溃。
他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帐外。
“大帅。”
心腹参军韩微,掀开帘帐,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憔悴,但眼神,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韩微对着王坤,躬身一礼,并未立刻开口,只是发出一声极轻微的、习惯性的咳嗽。
“说吧。”王坤没有回头,声音沙哑,“是不是……派出去的斥候,又没了?”
“是。”韩微的声音很低,“前日派往西边小路的那一队,腰牌……今日在山涧里被人发现了。十六个人,一个活口都没有。从伤口上看,皆是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王坤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