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看着那两份措辞严厉,证据确凿的奏章,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秦养之子草菅人命,顾秉章收受巨额贿赂。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为了制衡蓝武,亲自挑选进入上直亲军的武将;另一个,是他为了实现“以文制武”的构想,派去监军的御史。
这才上任几天?
就给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这已经不是打他的脸了,这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来回碾压。
“混账东西!”
他将那两份奏章重重摔在御案之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是谁的手笔。
除了蓝武,他想不出来第二个人。
这两份奏章同时出现,就像两记精准无比的耳光,左右开弓,抽得他眼冒金星。
他想发怒,想把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立刻抓来砍了。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
秦养和顾秉章是他亲自挑选,亲自任命的心腹。
处置了他们,就等同于向天下人承认,他这个新皇帝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这对一个刚刚登基,急需树立威信的君王来说,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可若是不处置……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明天一早,朝堂之上,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会有多少本奏疏等着他。
大明律,是太祖高皇帝亲手定下的铁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这个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凌驾于祖宗之法之上。
朱瞻基颓然地坐回龙椅,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无力。
他忽然有些怀念。
怀念那个在父皇病重时,他作为监国太子,虽然处处受制于蓝武,却也不必独自面对这般棘手局面的日子。
那个时候,天塌下来,总有父皇在前面顶着。
而现在,他成了那个顶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