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那些前几日还在串联奔走,叫嚣着祖宗之法不可变的勋贵们,一夜之间,全都称病在家,府门紧闭。
明面上的对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来自暗处的,更加阴险的手段。
……
北直隶,河间府。
一处偏僻的卫所内,上百名军户,举着锄头和粪叉,将几名身穿吏员服饰的年轻人,团团围住。
“滚出去!”
“这是我们的地!是朝廷分给我们祖宗的!”
“你们这些鹰犬,想抢我们的活命田,没门!”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军户,被众人推到最前面,捶胸顿足,哭得老泪纵横。
“官爷啊,行行好吧!我们一家老小,就指着这几亩薄田活命了!你们要是收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面对着群情激奋的军户,为首的那名年轻官员,却异常镇定。
他叫于冕,科学院毕业生,如今是清丈总司下派到河间府的巡查副使。
他看都未看那些哭天抢地的军户。
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站在田埂上,揣着手,正冷眼旁观的锦衣中年人身上。
那是本地最大的士绅,同时还是千户所的赵千户。
于冕忽然笑了。
他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两本册子。
一本,是洪武二十年的卫所原始田亩黄册。
一本,是刚刚由科学院绘制出的,整个河间府最精确的鱼鳞图册。
“张老三。”
于冕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田埂。
“洪武二十年,你父亲分到的军田,是三十亩,位于卫所东边的旱田。”
“可你现在站的这五十亩水浇地,在图册上,属于孙德茂的名下。而孙德茂一家,早在十年前,就因为逃户,被除了籍。”
“我再问你,你家里明明只有三口人,为何去年向官府上报的,却是十一口?”
“多出来的那八张嘴,是不是都在替那边的赵千户,当隐户,逃税赋啊?”
那名叫张老三的老军户,脸上的悲愤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呆立当场。
于冕没有再理他,而是直接看向那个锦衣中年人。
“赵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