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想起小时候,他和赵樽还是京城里最肆意飞扬的少年郎。他们一起上学堂,一起放学打鸟,一起畅谈那些不切实际的抱负。他们从小玩到大,他们是真正的莫逆之交。
后来,赵樽去了边关,经历了生死,回来后人变得沉稳冷峻了许多,再后来,他遇到了韩蕾,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直至登基为帝。
他华天佑,也从一个只知享乐的纨绔,被迫去了北关,在血与火中洗去了一身浮躁,又在苍州的工业洪流中找到了方向。
他以为他们都在成长,都在走向更好的未来。尤其是赵樽,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深爱的女子,本该是这世间最圆满的人。
可谁能料到,命运会开如此残酷的玩笑。
“锁情扣……”华天佑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在苍州时,听赵樽说起过锁情扣是一枚玉佩,说男女双方戴上后能够增强彼此的感情,当时赵樽还让他不要告诉韩蕾,说不想让韩蕾知道他用这些不正常的手段将韩蕾锁在身边。
可那玉佩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让人死而复生?
他原本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可韩蕾的来历诡异,加上韩蕾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和她拥有的学识,根本就不是常人,即便猜测韩梅是妖怪也不为过。所以这一切由不得他不信几分。
可如今,玉佩碎了,带走了皇后,也几乎……逼疯了陛下。
若皇后真的只是“去了”,而非“死了”,那陛下所做的一切,是否还有意义?可若……御医们的诊断才是真的呢?那陛下这般执念,岂不是……华天佑不敢再想下去。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寒风更劲。有细小的雪沫开始飘落,打在华天佑的脸上,冰凉。
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跑来,低声道:“公子,公主从宫里派人送来了一食盒点心,是灵儿公主亲手做的。”
华天佑心中一暖,但又夹杂着更多的酸楚。在这种时候,灵儿还在惦记着他。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整齐的摆着几样他爱吃的精致点心,还冒着微微的热气。而食盒底层,压着一张小小的花笺,上面是赵灵儿清秀的字迹:
“天佑哥,见字如面。宫中事繁,心绪难宁,唯亲手制此小点,望君保重身体。诸事且缓,勿以为念。春信虽迟,终有来时。”
“春信虽迟,终有来时……”华天佑吻了吻花签,反复默念着这最后一句,然后将花笺紧紧攥在手心里。
是啊,春天可能会迟到,但总会到来。可他们的春天,他们的三月初一,是否能如期而至?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夜色浓重,只能看到巍峨宫墙那模糊的轮廓,和其中未央宫那片区域隐约传来的、工部日夜赶工的微弱灯火。
只是不知道,那是在修建一个希望,还是一个更大的绝望?
整个京城依旧死寂,鹅毛大雪悄然落下,很快覆盖了街道、屋瓦,也仿佛要覆盖掉所有的声音与色彩。
在这片压抑的洁白之下,恒国公府的婚事准备被迫暂停,那准备好的大红彩绸和请柬,被默默地收进了箱笼深处,无人知晓,它们是否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华天佑独立在风雪中,只觉得这个年关,比北关军营最苦寒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