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华天佑,终于要彻底告别过去,成家立业,成为国之栋梁,也成为灵儿可以依靠的夫君。
可这一切,都在月余前随着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戛然而止。
皇后韩蕾,那个让陛下爱逾性命、甚至不惜与诸多陈规旧俗抗衡才立为皇后的女子,突然就……薨了。
宫里的说法讳莫如深,只说是急症。但那些从宫里轮值出来的太医,哪个不是人精?纵然不敢明言,那闪烁的眼神、沉重的叹息、以及只言片语中透出的绝望,都明确无误地指向一个事实——皇后娘娘,确确实实是薨逝了。
然而,陛下赵樽,拒不承认。
他不承认这世间医理已回天乏术,他不承认他深爱的女子已然香消玉殒。
他固执地认为,皇后只是被那名为“锁情扣”的玉佩带去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地方,就如同韩蕾当初莫名而来一般。
赵樽下令封锁未央宫,对外只称皇后受惊病重,需要静养,同时,几乎是以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姿态,命工部征集能工巧匠,采集地窖里最坚硬的冰块,在未央宫内修建冰室冰棺,要让韩蕾住在里面。
他还命自己招募摆弄玉石的能工巧匠,要将那据说已经破碎的锁情扣修补完好。
他坚信,只要锁情扣修复,他的韩蕾就能归来。
帝王的执念,如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整个京城的咽喉。天子不举哀,臣民便不敢悲。可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已传得满天飞,虽然天子不承认丧事,可臣民又岂敢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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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苦了华天佑和赵灵儿。
皇后薨逝乃国丧,整个大景朝的子民都必须守丧一年。在这一年的国丧期间,全国上下都不能有娱乐活动,不能有喜庆之事。
婚期近在眼前,三月初一,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了。可现在这般光景,这婚期,到底还算不算数?恒国公府内部,早已为此争论了无数次。
“父亲,”华天佑转过身,看向坐在紫檀木圈椅里,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的恒国公,“工部的人今日又被陛下催逼了,地窖的冰已被用完,北海的冰采集不易,损耗又极大,陛下却嫌进度太慢,在御书房发了大火。这情形……我们的婚礼请柬,还发不发?”
华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将手中一份烫金的请柬样本搁在桌上,那红得刺目的封面,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发?如何发?陛下虽未明令禁止婚嫁,可你看看这京城,百姓们哪敢有一丝半点的喜气?宫里连年都不过了,我们恒国公府大张旗鼓地办喜事,你这是想把我们全家都架在火上烤吗?”
“可不发,难道就这么拖着?”华天佑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焦躁,“灵儿那边……我如何向她交代?陛下是她的兄长,可如今他全部心神都在皇后娘娘身上,只怕早已忘了妹妹的婚期。”
“陛下岂是忘了?”恒国公压低了声音,带着敬畏与无奈,“他是根本不愿面对‘死亡’这件事。他一日不承认皇后薨逝,这国丧便一日不能明正言顺地开始,却也一日不能结束。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动辄得咎啊。”
他站起身,踱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天佑,你如今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当知轻重。这婚礼,筹备可以照旧,但请柬,绝不能现在发出去。再……等等看吧。或许陛下很快就能想通,若陛下想通发丧,不过是守一年,明年就能办婚事。但如果想不通,或许……”
他自己也知这“或许”的渺茫,话便停在了这里。
华天佑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理解父亲的顾虑,赵樽现在已不仅仅是他的挚友,首先是帝王,天威难测,尤其是在陛下如此非常的状态下,任何人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可理解归理解,他心中的憋闷和对赵灵儿的愧疚,却如同野草般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