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黎明尚未到来时,贡院外已是人声鼎沸。
车马、轿子、家仆、亲友挤得水泄不通,皆为迎接出闱的举子而来。
无数火把与灯笼照亮了夜色,映得整条街如同白昼。
人群中,还有小贩提着食篮,叫卖着热气腾腾的汤面、包子与茶水,香味混着寒气,在空气中弥漫。
而在灯火辉映的贡院门内,考生们早已列队等候放行。
大多数人形容枯槁,衣衫褶皱,神情恍惚,
身上带着多日不散的墨味与酸腐气,宛如一群被放出牢笼的幽魂。
像林向安这样还能精神尚可,实属少见。
出考场按号次分批,林向安进来的早,却排在后头,出去的晚。
沐云衡身体早已透支,排队时几乎站不稳。
林向安便伸手搀扶着他。
队伍里,不少人相互帮扶着。
鼓声终于响起,沉重的贡院大门缓缓开启。
那一刻,人群如潮水般涌动。
有人一出门便与亲友抱头痛哭。
有人仰天大笑,大口呼吸久违的自由空气。
也有人神情木然,步履虚浮,仿佛灵魂还留在号舍里。
虽是分批放行,但外头人太多,转眼间,整条街又被堵死。
林向安这一批差不多是最后放出来的。
刚出门,被外面乌泱泱的人头,弄得头皮发麻。
看这架势,短时间根本挤不出去。
虽然有官兵在前方维持秩序,但如今的局面,非常混乱。
找人的找人,要离开的卡在半路,举步维艰。
现场充满了各种叫声、哭声、笑声和轿夫招揽生意的吆喝声。
交织在一起,混成一片嘈杂的浪潮。
“怎么办?看到接你的人了吗?”
林向安侧头问。
若他独自一人,挤出去并不难。
但沐云衡此刻面色苍白,脚下虚浮,根本经不住拥挤。
“怕是……不易找到。”沐云衡苦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