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是何等浓厚的拳意流淌,才能在移步间让一道残影宛如真人?
申府君身前就是个习武的,很清楚这里边的斤两。一咬牙,他也懒得藏拙了,就当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申府君抬起手臂,使劲挥动。
厚重云海之中,缓缓出现庞然大物,竟是秘密打造出了一艘仿冒大骊剑舟的攻伐渡船,当然只是形似,规模也小了太多,但是足够唬人了。
“剑舟”上边的将卒,手忙脚乱,将船板震得乱颤,驱动一架架床子弩,纷纷对准地面上的那个女子武夫。
钟倩见陈灵均还没有返回,正要出手之际,山脚附近,便有青衣小童身形拔地而起,转瞬之间,仿佛一朵青色的云朵,飘然落在船头栏杆之上。
凉亭内,五言微微讶异,笑道:“呦,那位威风八面的府君,还是个元婴。”
姜赦双臂环胸,嗤笑道:“犯天条了。该他享福。”
就如骑在裴钱脖子上的小米粒所误会的,该不会是个十四境大修士吧,否则己方阵营,也不弱啊,别说是一手疯魔剑法早已炉火纯青的裴钱姐姐,连好人山主都亲自出马了。
水神王宪脸色微白,那申府君不是为了庆祝结丹摆下的酒宴,怎就摇身一变成了元婴?
三五十年前的宝瓶洲,别说是金丹、元婴这些陆地神仙,便是个观海境修士,甚至是洞府境,便是不容小觑的地方豪雄了,足可开山立派,招兵买马,震慑一方。虽说时下自是另外一番景象,可是王宪是金身破碎的水神,无法远游,一些道听途说的传闻,难免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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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蒿一直在揣度此事,那申府君生前不过是个六境武夫,死后在短短光阴之内就能够结金丹、成就元婴,肯定是有一件品秩不低的秘宝傍身,抑或是捞到手了一桩见不得光的偏门机缘?
只不过推衍和望气,一向不是荆蒿的长项,话说回来,如果是在流霞洲,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个不合常理的新元婴,荆蒿搭了搭眼皮子就算翻篇,这就像一位位列枢垣、久居高位的老相国,得知某届科举的状元郎是三十岁,或是十几岁的神童,其实就那样。
姜赦百无聊赖,与那水神王宪没话找话一句,“是本地水神?”
王宪战战兢兢答道:“曾经是。”
姜赦问道:“将来呢?”
王宪老老实实说道:“不敢想。”
姜赦抬了抬下巴,“没听说过流霞洲的荆蒿,总听说‘青主’这个道号吧?”
王宪无地自容,不敢扯谎,汗颜道:“小神耳目闭塞,蒙昧无知。”
姜赦爽朗大笑,指了指青衫老文士模样的陈清流,“青主道友啊,比起荆蒿,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清流微笑道:“对面不相识,千里却同风。”
陈清流突然站起身,与荆蒿说道:“与你借取一件五行之金属的法宝。”
荆蒿立即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件古色古香的压经炉,金色黄,双耳三足。
也就是荆蒿刻意遮掩了此物气象,否则定是重宝现世、金光百丈的光景。
陈清流取过炉子,在掌心瞬间熔化作一滩金色墨汁,手腕微动,一股精粹浓郁的水运凝为一方好似碧玉材质的抄手砚,递给王宪。后者不明就里,眼见荆老神仙使眼色,示意自己立即收下,王宪只得双手接过,陈清流说道:“王宪。走过路过就别错过了,等到此间尘埃落定,你便厚着脸皮凑到那姓陈的男子跟前,与他为这座亭子讨要一副楹联,他若是婉拒推脱不愿蘸墨,你只管死缠烂打不肯放过。记住了?”
王宪茫然不解,轻声道:“小神记住了。”
陈清流说道:“有无这份脸皮?”
涉及脸皮厚薄,王宪一下子就踏实了嘛,立即笑道:“求人办事,小神擅长!”
荆蒿心中羡慕万分,类似法宝还有几件,自家道场凉亭更是数十座,唯一的问题,是请不动陈剑仙。
姜赦笑道:“届时楹联有了,也别缺了匾额,亭子总要有个名字,不如单写一个‘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