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濡思索片刻,给出答复:“动静这么大,那边根本瞒不住,更不要说还有许多逃人会想着去寻他们,我估计年关时候白道就知道了,榆关最多差两日,过完年也知道了……”
“你能去做内应吗?”窦立德忽然插嘴。
窦濡猛地一惊,抬眼去看身前人,迟疑片刻,方才缓缓出言:“其实不是不行,但属下有三个疑虑……”
“说来。”
“我若一去不复返……”
“那就不复返,你也说了,大势之下,纷乱如麻,等我们打到跟前,你觉得大英气数已尽,自然会做出选择;反过来说,我们没法给你这种见识过两家虚实的人造成威胁,那就当我是看在大家都姓窦的名义上,以此行副帅的身份给你做了赦免。”窦立德言之凿凿。“便是一辈子不再相见,也只当有缘,将来我死了,给我去三一正教观中立个牌位就算还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我到了关内,该如何去做?”窦濡呼了口气,继续来问。
“你身份比较高,最好还是希望你能讨个任命,握个守关之权,到时候直接献关。”窦立德恳切道。“但真没有这个任命也无所谓,好生存身便是……毕竟此番不过是见你心里明白,做个尝试罢了……譬如说,若是关西大军及时拥上,你在关中什么都不是,便是给我送军情,我们也只当是替对家诱敌。”
窦濡再三俯身拱手:“窦龙头这般诚恳,我若不应,反而虚伪……还有最后一件事,龙头想让属下去哪个关?”
“我其实也不知道。”窦立德茫然以对。“但还是去白道关吧,毕竟榆关有大将坐镇,怕轮不到你。”
“是。”窦濡再三拱手,应了下来。
年关说来就来,过完年,就是三征后群雄并起以来的第八年了,张首席来到这个世界也要十年了。
十年间,他结识了无数英豪,在济水流域建立了黜龙帮,以绝对核心领导者的身份开辟了河北根据地,继而并吞北地、徐州、淮西、晋北,势力扩展到了近百郡。
期间,他带领黜龙军击败和吞并了齐郡-张须果集团、河间-薛常雄集团、幽州-罗术集团,镇压了北地八公势力;联盟,収降,合并了淮右盟、河北-登州义军、武安-李定集团、北地荡魔卫集团;还抵御了白横秋自晋地而来的一次大规模军事干涉、在落龙滩接应回了被大风卷走的别动部队、在江淮一带阻击了江都骁锐重兵集团。
甚至,还黜了一条真龙。
一桩桩,一件件,谁敢不认张首席是如今天下至重之人?
实际上,到了今年年中,黜龙帮就按部就班的开始了最后的统一战争尝试,而且目前完全不落下风……或者说,就是黜龙军占尽了上风,实力尽显。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志在至尊的人物,带领着这么一支军队,却在这一年的年关,被人撵的弃城冒雪而走。
没错,司马正真的南下了。
而且是倾巢而出。
在确定两家都把自己的调解方案和最后通牒当废纸后,原本一直在东都养精蓄锐的三万众,包括了多位修为登堂入室的高级将领,在司马正的带领下,直接自东都城正南方的伊阙关排闼而出,然后自官道铺陈而下直趋南阳。
算算时间,明日下午,也就是大年初一估计就要到淯阳郡北面门户鲁阳关了,而过了鲁阳关,那他张首席最常待的武川城可就首当其冲了。
东都军军容严整,气势汹汹,其速度、兵力远超想象,无数哨骑飞奔而回,将消息带回,而张行召集几位龙头,只用了一刻钟便通过决议,立即放弃武川,向东南避其锋芒。
彼处有方城为基地,还有西唐山、雉衡山做侧翼遮蔽……当然,关键还是那句话,避其锋芒。
坦诚说,有些狼狈,而之前承受了那种伤亡,过年都在外挨冻,现在又要弃地而走,很多营头都有些士气沮丧之态,尤其是这次出兵,因为偏南的缘故,来了很多所谓杂牌军、新军——不说内侍军、牛达刚刚在徐州整编的新营头以及刚刚収降的几千淮南兵,就连伍惊风的营头也有很强的独立性,范厨子那些人也都算旧习气。
得亏张行亲自骑着黄骠马在路边不时与这些兵马交谈安抚,谁要是抱怨,便哈哈大笑,告诉这些人,黜龙军只是正常的战术转进,而真正被逼急了的,当然是此时耀武扬威的司马正。
核心是要笑,要大声笑,也不管人家懂不懂什么叫战术转进的。
包括几位龙头也都亲自驰马往来,用类似言语和军纪提点军心。
到了中午,来到雉衡山下,气氛稍微松了一点,几位龙头又被张行喊到路边一处废亭内,只稍作讨论,又匆匆唤了两人过来,正是内侍军总管王焯跟情绪最低落的骑军总管刘黑榥。
后者非但没有捞到他最期盼的转进如风、合而歼之的理想骑兵态势,反而因为大雪和烂仗损伤不少,如今干脆要被动撤离,这跟开战初期的攻城略地形成了鲜明对比,不免情绪郁郁,只想着能打漂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