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就有人打包行李。
白横秋得到汇报,倒是没有再度大惊失色,只是让军法官严肃军纪,同时派遣心腹张世静清查泄露消息的将领……然后当夜,这位大宗师竟然有些失眠,而翌日早间的睡梦竟然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昔日为司马氏大行台亲卫,夜间戍卫大行台时,总有肥硕老鼠出没,因为不舍得用剑和长戟去戳,便用烛台去刺,结果刺了一只又一只,老鼠没有刺完,反而烛台点到纱幔,让司马氏那位少主直接烧死了。
司马氏少主既死,那便没有司马氏内斗,没有内斗,曹氏如何上位?曹氏不上位,没有曹彻这个疯子,自己如何能成事?
醒来以后,白横秋满头大汗,须发缭乱,心中警醒不已。
若是冲和在此,一定要请此人为自己占卜一卦,但没有此人在此,他也能想到,局势确实已经很糟糕了,不然如何让自己这等修为梦魇至此?
“喊刘扬基跟张世静来。”
想来想去,腊月仓促出兵,能信任的人不多,尤其是还出了昨晚的事情,白横秋只能喊这二人来。
两位文武心腹本就疑惑皇帝为何没有例行早起,此时匆匆赶来,闻得叙述,不免心惊,继而忧虑起来。
倒是白横秋此时已经有些冷静,而且意图明确:“你们替我想一想,哪里有什么我没想到的破绽?又或者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可能会是破绽?”
张世静一时沉吟不语,刘扬基倒是干脆:“我觉得要真有大破绽,未必是眼下,眼下当然重要,但要说直接的败局还不至于,应该是他处……比如说,黜龙帮会不会想法子说服东部那里,用金珠收买巫族人再度南下?比如会不会是南面三娘破了桎梏?不过,要说最有可能的,且近在咫尺危机应该是明年开春,黜龙军河北主力再出,干脆去打晋阳,咱们怎么办?”
白横秋沉默片刻,点点头:“那你觉得呢?”
“把府兵按住。”刘扬基肃然道。“不要让他们支援了,好生过年……折腾也就折腾了,别出来了。”
“也只能如此。”白横秋点头。“就在这里耗着,冰天雪地其实对我们也有利,真打烂了,也就烂了,还有主力可以在关中观望局势,应时而动,到时候万一是巫族人来了,或者巴蜀被破了,也能支援……还有呢?”
“还有一件事。”刘扬基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来说。“我觉得除了黜龙帮早几年强制筑基这件事让我们低估了他们的军事外,还有一件事,可能也让我们低估了人家,反过来高估了自己……这事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可真要是这么熬下去,就显出来了。”
“怎么说?”
“他们喜欢开会。”刘扬基喟然道。“我之前也看不起这个,但现在,从后面过来,就觉得长安人心诡谲,来到这里,发现军心混乱,尤其是这些年轻的官宦子弟,刚出来的时候,咱们都知道局势不好,应该稳住,却不耽误他们争先恐后要建功立业,而转身一场败仗,多死了几个人而已,于大局其实没有多少动摇,便沮丧失能,畏惧不安……而人家黜龙军开会,虽然耽误时间,却能在败时安抚、稳定人心,胜时保证赏罚公正,让争端消弭在嘴上……”
“你说的对。”白横秋忽然打断对方。“但咱们学不来……黜龙帮自己的制度,甚至越过了国家,咱们却只有一个大英的制度做倚仗,想开会也难……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军中多些廊下食罢了。”
刘扬基点点头,复又摇头:“怕只怕人心消磨,忽然哪次战后便撑不住了……陛下,你问我破绽,我便想到这个。”
“确实。”白横秋仰头一叹。“归根到底,咱们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黜龙帮……秋日出兵的时候,咱们上上下下都觉得战力要明显优于对面,骑兵也是我们多,府兵更善战,数量我们不差……结果这里一点,那里一点,最后不过一秋一冬,竟是对面反过来在逼迫我们了。”
“不要紧。”张世静终于开口。“退一万步说,便是一时落入下风,争不过,咱们退回到关内,以守待攻,总有一番局面和将来……便是东都,司马正这么难啃,咱们也未必不能在关键时候再冲出来,做个分明。”
“张公这话虽然丧气,倒是诚恳之言。”刘扬基也认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道理诚然如此。”白横秋微微一叹。“但还是要小心些……天意高远,如今果真还是当年东西相持的大势吗?人心思定,都觉得要尽快弄出来一个天下一统出来,一定要防着一败而山崩。”
“不管如何,张行真能越过东都去?”张世静咬牙道。“司马正这么难啃,只要他在,咱们跟黜龙帮便是五五相对的大势!陛下不必过虑。”
“好。”白横秋强打精神。“正是此意。”
三人态度不一,但都没有提及如果采取守势可再过几年黜龙军中修行者数量爆发该如何应对?
眼下已经捉襟见肘,心力交瘁好不好?
大宗师都做梦杀老鼠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觉得你在煎熬困苦,那一定是在为他人负重前行,如果你觉得不够快乐,一定是其他人在替你快乐。
就在河南三家主力一起士气低落,军心沮丧之际,巫地,具体说是东部巫地,已经完成了横扫千里如卷席的盛举!
整个东部巫族,在王庭主力一战而败,可汗都蓝逃窜消失,降者过半、死者过半之后,再加上十万黜龙军最后两万辅兵成功上岸,整个腊月中下旬,远征军都在打快乐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