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辱甚!
洪君琰这一生都未有如此受辱。
别说是建立黎国后、兵强马壮的今天,当年被唐誉打得快死了,唐誉也未辱他!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笑声里,他却只是轻轻掸了掸袍袖,站起身来:“两国相交,各尽其诚。黎国的心意荆国不领受,朕也不强求——就此告别,相信来日有良逢!”
虽天下相轻,他何曾在意。今大国失仪,丢脸的是荆朝。而非他这个远道而来,只身赴会的君王。
天宝殿里嘲声烈,却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意思在。
但他不打算去验证。
他不可能发兵打荆国。
至少在神霄战争期间,不可能这样做。
外族伐荆,黎亦伐荆,黎国岂非外族?如此是人族公敌,欲为六合者,必不可取。
这是乍看之下的大好机会,一碗伪装成美酒的鸩毒。
荆帝想激他发兵,叫他按捺不住,但他在冰棺里躺了那么多年,什么都冻住了!
就此一拂袖,这场天子亲来的外交,便已结束。
雪白色的龙袍如风雪飘出大殿,却并没有带走寒意。
群臣目视地砖或庭柱,都觉更冷了。
洪君琰没有给荆天子杀他的机会!
那么这份杀意,这天子之怒,又该向谁来宣泄呢?
哗啦啦,锁链声响。
粗如手臂的禁道锁链,在地砖上拖行,拖出来一位身穿金织蟠龙亲王服的大人物!
虽鬓发散乱,衣衫不整,被拖得摇摇晃晃地在殿中走,发丝飘动间,仍可见丰神俊朗,天家贵姿。
“放开!”
他被拖着踉踉跄跄地走,却大声呵斥:“本王乃太祖皇帝的子孙,唐姓皇族,天生贵胄!焉能如此失礼,使天下笑我大荆无仪!”
荆天子在丹陛上轻轻抬了抬手。
两位拽行亲王的力士,便将那车轮大的锁环扔在了地上,发出哐啷巨响,一阵环摇。
叫许多大臣都是一惊。
他们不是在此刻才知消息,但的确是在这一刻,被敲碎了所有的幻想。
囚行于大殿的亲王,在已被禁道锁神的此刻,骤发其力,拽着粗重锁链,将两根巨大锁环,强行拖至身前。
如此才容出一些余裕,抬起戴着束骨锁环的双手,轻轻拨开自己的长发,分出那一张贵重的脸。
他双手悬抬,仰望丹陛上的天子,发出含混的意味莫名的笑:“您终于肯见我!”
不等天子说话,他又扭过头去,左右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殿中那张规格极高的客椅上:“看来黎皇已是走了!”
他当然便是唐星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