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心如钢铁,亦不免自觉锈蚀,意疲心牢。
就到……这里了吗?
“是的。就到这里了。”骄命现在对重黎平章的兴趣,远高于项北,因而耐心也削减许多:“把重黎平章放出来,我可以留你性命,让你见证楚国历史改写的关键篇章。”
可惜项北已经完全听不到骄命在说什么。
或者说,骄命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耳边,但都在耳边流走。
在这样的时刻里,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他只记得那个伟岸的身影。
那个人对他说——
“项氏门第,其兴于我,其成于你。”
骄命的【他心通】,反反复复捕捉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
向也称名天骄的项北,在无可挽救的败局下,可怜到一再地用这样一句话自我催眠,以此获得继续战斗的力气。
她终究开始感到无趣。
若不是想要完整保留这具身体,交给重黎平章,此时战斗已经结束!
但饶是有这番顾忌,她也一刀一刀,如雕花般雕刻最后的结局——刀锋一层层削剥的,正是项北的意志。
这是个精细的活计,她稳住了这杆名刀。
于项北这是灵魂凌迟之痛!
他挥舞着盖世戟,尚还保留了章法,可是很多动作都已经变形,瞧着错漏百出。
真是个坚硬的人。骄命心想。但也仅止于此。
这时风雪微滞,远远有异动靠近。她以刀压戟,挑眉远视——
那是一杆大旗,旗面飘扬在风雪中。
一人,一马,一杆旗。
就这样纵马驰骋,向此处冲锋,
那掩旗的大雪被甩开,旗面的绣字才清晰可见。
上书,车骑将军项!
掌旗者……
韩厘。
河谷之战的罪将……韩阙之子!
当初的韩阙正是河谷战场上的楚军右翼统帅,其贪功冒进,擅猎秦旗,反被秦军击溃。而后又在秦将疾如流火的进攻下进退失据,当场崩盘,从而引发全军大溃。
其人也是项北所说的那种“仅以身免”的将军。右翼覆军,而他弃甲逃脱。
虽然战后去了妖界赎罪,发誓永狩妖土。楚人忆及河谷,仍不免一次次将他摆上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