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谢凌在官署里去寻他的直系部门长官向鼎臣,说是要请假一段时日。
向鼎臣接过假状,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便搁在案头,打量着他:“我原说你这几月里跟疯了一样拼命,先前劝你歇歇你偏不肯,原来是憋着要请长假。”
谢凌垂眼作揖,“前几日接得家中急函,言及家中有要务待处。为人子者,当尽晨昏之礼,既有家信相催,于情于理,卑职都该回去一趟,探望之余也能分担些事务。”
向鼎臣摸了把胡子,微微颔首,“你手头差事料理得妥当,既为家事急召,你后续的这一摊子事,我便替你多照看些。既如此,索性再多给你添两日假,也好多料理些俗务。”
“不过,五月一到,我要在衙署见着你人。”
向鼎臣的语气里多了一分严肃,“国策推行之事,眼下国策推行正到要紧处,桩桩件件都耽搁不得,你是知道轻重的。”
谢凌眉目低得更低,“谢大人体恤。”
他已决定随身带着公文,绝不耽搁一日。
向鼎臣嗯了一声,便挥手,让他回去早些整理行装。
……
话说回去,二月三月的京城,却是发生了不少事。
花朝宴当日,百花盛开,贵女们泛舟曲江。阶前的桃树下已是落英缤纷,芍药圃里深红、绛紫、藕荷色的花朵挤挤挨挨,蔷薇攀着竹架疯长,玉兰花开得最清雅。
许多贵女手上都执着花枝,到处是铃铛笑语,花叶之下皆是一张张娇嫩美丽的脸蛋。
眼见二表姐和对面的李鹤川陆续离座,而何洛梅还在位置上和尚书夫人谈论着衣服和首饰,文菁菁的一颗心便七上八下的,乱得慌。
文菁菁坐了一刻钟,觉得快透不过气,索性便起来带着碧桃去园林里走走。
花朝节的风里都裹着蜜香。
可文菁菁想起那些贵太太在得知她低人一等的身世后,眸中皆露出了惋惜。
念及此,文菁菁的眼眶都红了。
她何尝不知道她们眼里在想什么?
无非是在可惜,可惜她没有谢易墨、谢宜温那样的好家世撑腰。不然的话,凭着她如今的模样与才情,哪里还需要苦等?怕是早就有人踏破门槛,将她风风光光地娶进门了!
碧桃见湖边那棵梨树上的梨花开得正盛,雪似的花瓣堆了满枝,于是便过去折了一支来给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知文菁菁却用力拍掉,踩在脚底下。紧接着,她像是还不解气,竟抬脚狠狠碾了碾,将那点素白碾得七零八落,“谁让你折这东西来的?”
“你看这花,开得再热闹又如何?风一吹就落,一点根基也无,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好你个蠢奴才,这不就是在咒我么?!”
碧桃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后退半步,瞅着地上被踩烂的梨花,再看看自家小姐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唇,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小姐是瞧见这无依无靠的梨花,想起了自己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世。
文菁菁气得红了眼,用帕子点了点眼角的泪,便赌气扭头就往前走。
谁知风一吹,竟将她手中的雪青绣兰蝶手帕给吹到了前方一棵梅树下。
瞧见前方依稀有个人影,文菁菁赶紧整理了下表情,不让眼里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