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了这些事,薛万淑这才出县寺,亲兵、从吏的随护下,前往西城头。
城中尚不知大敌将至,街巷行人尽管稀疏,来来往往,神色俱皆如常。
他无暇多看,径赴西城。
急匆匆到了西城头,已有十余人刚到不久,正在等他,便是接到了他的命令,紧急赶来的右一军总管张怀亮、右二军总管麴广、城内的骑兵主将仇英奇,和他们各军的校尉等吏。
薛万淑摆手免礼,在轮值戍西城墙的该团校尉的陪从下,率众登上城楼最高处,向西极眺。
这时已可从城头,遥遥望见西边二三十里外,济水对岸烟尘漫扬。
再望城下看,城西北是右营,城西南是左营,两营离城各数里。薛万淑是正规隋军出身,筑营皆有操典,外掘营壕,营墙坚固,角楼、箭楼等一应俱全,这两个营的驻兵各是两团四百人,此际已有两营的营墙上、角楼与箭楼上,人影晃动,已有增援营卒登上,增强戒备。
两营间,护城河外的官道上,也望见了敌袭的行人,争先恐后地在往城里跑,挑担子的把东西扔了一地,牵着孩子的妇人跌跌撞撞。远近村落犬吠一片,亦见有乡人奔出,往城里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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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怪了,若是从管城来的,郑颋、贾润甫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会一改龟缩?”仇英奇披甲按刀,紧紧站在薛万淑的身边,一手遮在眼上,望着烟尘,诧异中带着跃跃欲试。
张怀亮抚着冰冷的城垛,猜测说道:“前日大王传谕,说探知王世充已离洛阳西进。莫非李密因此再无后顾之忧,提兵北上荥阳,郑、贾二人得了倚仗,胆子便壮了?”
“大军调动,岂能如此神速?”仇英奇反驳,“没个十天半月,李密主力绝难抵达荥阳。”
他和张怀亮都是薛世雄的旧部,与薛万淑相同,正儿八经的隋军官军出身,均有相当的军事素养,知道一支部队开拔所需要的准备时间。——薛世雄被李善道、窦建德击败后,其部所被俘之将士,被李善道、窦建德分了,李善道当时得之的只是部分,仇英奇是其中之一,张怀亮被窦建德得之了。再后来,窦建德在平原兵败,归其所有的薛部将士,大多就又都被李善道抽调出来,改制后,薛世雄成为了一卫主将,张怀亮等就又回到了他的麾下。当然,也不是所有薛世雄的旧部现都在他的军中,也有一些,拨给了别的卫军。且不必多说。
张怀亮说道:“大军开拔是需要时间,但不排除李密会遣一部先行。”望着西边烟尘起处的济水,又说道,“可惜天寒,济水的河段颇有结冰,不然,提前扼住济水,就算李密遣了一部先行,郑颋、贾润甫因此有了胆子,胆敢来攻,至少也能暂将其阻在对岸。”
仇英奇不以为然,说道:“济水渡口多得是!酸枣、阳武皆可渡之。即使没结冰,也难以依仗。”探头瞧了下薛万淑的神色,说道,“总管,我城坚兵锐,五千守卒养精蓄锐已久,背靠白马,白马而下更有我数万大军驻扎,援兵一两日可到,又何须济水为阻?正烦恼郑颋、贾润甫龟缩,彼辈既敢送上门来,不正是给我等建功的机会?”他却不忧反喜,急於求战。
诸人猜议纷纷。
薛万淑只往西边远处眺视。
看了会儿,遥见烟尘渐稀,知是已开始渡水。
便又往济水与城之间的官道、广阔原野上来看。官道上仍是只有惊惶逃向城来的行人;官道两侧田畴萧瑟,远近村落渐愈嘈乱,更多乡民蜂拥而出,扶老携幼涌向县城。
他下令说道:“传令,城外入城的乡民,魏军抵近十里前,许其入城避难;入城者需严加盘查,不可混入细作;魏军近城十里后,关闭城门,收起吊桥,不得再放一人入城。”
便有从吏下到城门传令。
麴广这时开口,叉手行礼,问道:“总管,这仗怎么打?探报说魏贼前锋只有两三千,不如末将先率队出城,冲杀一阵,挫挫他们的士气?”
却这麴氏,本凉州大姓,汉末之际,袁绍大败公孙瓒的界桥一战中,有个立下大功的将领叫麴义,就是凉州人,后有迁入河北、河南、山东的。麴广籍贯山东,是隋信都郡守麴棱的从子。此前,信都被窦建德攻陷后,麴棱降从了他。麴广颇有勇武,窦建德对他加以重用。薛世雄这支卫军组建时,李善道将他拨给了薛世雄。因非薛军嫡系,他比较谨慎,故此,刚才他一直没有出言。
薛万淑先没回答他,仍是张望济水与城之间。
几个骑兵入了视野,遥遥望见从济水边向城下疾驰。薛万淑耐心等待。这几骑打散路上逃向城中的行人、乡人,有的奔入了城外两营,有两骑奔入城内。
入城两骑,很快上至城头,见到薛万淑,行个军礼,喘着粗气禀报:“总管,探查清楚了!贼兵先锋两千余,多骑兵,主将旗号确为牛进达。后续主力约近万数,打的是贾润甫、程知节等的旗号,步多骑少,两军相距十里地上下。贼兵前锋现正渡水!”
却这几骑是城外两营再遣出去的斥候。薛万淑等的就是他们的再探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