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向前倾身,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一个反对者的心坎上:“臣斗胆请问王上,请问诸位口口声声言必称‘法度’、‘国威’的大人:此刻,在未与帅爷商议,未明军法司处置意向之前,便在此朝堂之上,越过《三军军律》,妄议更改案件管辖,甚至要求由朝鲜法司越俎代庖……”
“此举,置帅爷于何地?置天朝军威于何地?置维系两国共同抗倭之大局于何地?”
“难道在诸位大人心中,为了泄一时之愤,便可罔顾战时法度,动摇抗倭根基吗?若是帅爷闻知朝堂之上竟有如此言论,不知当作何想?”
金正三侃侃而谈,在他说完之后,一帮官员也开始帮腔。
“军草大人说的在理,在理,在理……”
“是啊,军法司成立的时候,已经得了王上的准许了啊。”
“王上,要顾全大局……”
…………
“你!”
柳成龙再也按捺不住,须发皆张,一步跨出队列,指着金正三,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金正三!你……你是朝鲜人,又是朝鲜的兵曹判书!食我朝鲜俸禄,受我朝鲜王恩!竟……竟说出如此悖逆之言!”
“死的是国丈!是王上的至亲!是朝鲜的议政!你竟……竟要先问外人的意思?”
柳成龙的质问,代表了所有清流的心声,也撕开了那层遮遮掩掩的窗户纸,将最尖锐的矛盾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面对柳成龙的厉声质问和几乎要喷火的目光,金正三的脸上终于不再是古井无波。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其复杂、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决绝的冷笑。
他没有看柳成龙,反而微微仰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勤政殿华丽的藻井,望向某个遥远的地方。
“柳大人问得好啊……”
“‘朝鲜臣子’?‘食朝鲜俸禄’?‘受朝鲜王恩’?”
“不错,我金正三,生于朝鲜,长于朝鲜,此刻官居朝鲜兵曹判书,俸禄取自朝鲜国库!此乃事实!”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铿锵:“然而,俺娘对我说过,我祖上是从铁岭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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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