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温以缇刚至坤宁宫阶下,便见赵锦年立在宫门外。
赵锦年闻声抬眸,在撞进她眼底时,先瞧见那有些浅白的面色已匀上浅粉,眼尾带着几分鲜活的亮,欣喜当即漫上眉梢,不自觉迎上两步。
反倒是温以缇微蹙了眉,赵锦年此刻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浸了墨,下颌削尖了好些,一身常服松松垮垮挂在肩上。
眼底的沧桑比上次见时,更沉了数分,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清俊利落。
待二人离得近了些,赵锦年才看清温以缇竟也消瘦得厉害,原本合身的衣裳空出了腰线,指节都显了骨感。甚至连温以缇天生脸上那点肉肉的圆润感,也淡去了些。
担忧瞬间压过欣喜,赵锦年语气都急了些:“温大人可寻太医诊过?怎的瘦成这样?是补品不济?等我回府,就让人挑些上好的参茸送来。”
温以缇浅笑着摇头,“侯爷倒来问我,你自己这模样,又强到哪去?”
赵锦年耳尖微热,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讪讪笑了笑。
他原是被姑母赵皇后急召入宫,前阵子的风波刚平,禁足才松了口,仓促间没心思收拾。
这会儿两人对视一眼,心头都明了,今日怕不是赵皇后有意安排。
“侯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先进去吧。”温以缇抬步朝宫门走。
赵锦年点点头,目光仍黏在她身上,瞧她步子稳了,才稍稍放下心。
宫道旁的宫人见了,忙敛衽躬身行礼,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里,赵锦年忽然打趣:“一段时日不见温大人,摇身一变成了清宁乡君,这可是寻常女子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荣光,真是羡煞旁人啊。”
温以缇被他这“拍马屁”的模样逗得失笑,回头看他:“咱们许久不见,怎的反倒生疏了?侯爷还学起这套说辞。”
话音顿了顿,她想起旧事,眼尾弯起:“还记得我初到甘州时,侯爷在安远侯府嘴笨,三番两次说话不好听,自己却浑然不觉。致于后来甘州那阵子,多少官员被杏子酸得怨天尤人。”
赵锦年也想起那段日子,彼时的懵懂与莽撞涌上心头,忍不住低笑出声。
方才那点生疏感,随着这声笑,像被风吹散的烟,霎时荡得无影无踪。
两人并肩走着,宫檐下的光影落在身上,倒比这深秋的日头,多了几分暖意。
温以缇望着他,赵锦年虽长她几岁,但当年在甘州时,原也只是个小伙子。
于是她眼底漫开几分感慨,缓缓道,“看来这些年,我们都在慢慢成长。”
赵锦年脚步微顿,随即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可不是么?常听人说活到老,学到老,我们这辈子的日子才刚起头,往后要学的、要懂的,还多着呢。”
二人说着话,已并肩踏入坤宁宫的暖阁。
阁内甚至已经燃着银丝炭,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宫人上前躬身回话,说皇后娘娘尚在内室处理事务,请二位在此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