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朱红宫墙的阴影斜斜扫过知味书局的青石板,书局檐下挂着的“知味书局”木匾被攒动的人头遮去大半。
学子们的衣袂在风里扫出细碎的摩擦声,嘴里反复念叨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声音里裹着按捺不住的焦躁。
人群中时不时炸开几句尖利的抗议,像石子投进滚水。
“温大人先前减免赋税、平定西北,何等英明,怎的偏要在女子身上钻牛角尖!”一个穿月白长衫的学子往前挤了半步,手里的折扇“啪”地甩开,扇面上“君子不器”的题字晃得人眼晕。
“昨日我家邻女竟说要去听课,这要是传出去,邻里岂不要戳我家脊梁骨?”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声音里带着后怕:“可不是!我那未出阁的妹妹,竟偷偷学算学,说要去当女官,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更有人往地上啐了口,指着书局门板低吼:“先前只当知味居士是隐士高人,哪想到竟是要拆了三纲五常的根!这不是要把世道搅乱吗?”
学子们对温以缇满心纠结,既因“知味居士”的身份与过往事迹心生敬佩,又对其新政协管女子之权的内容满是不满,总怕“女子踩到头上来”,世道会乱。
这份又敬又怨的情绪缠得人难受,大伙聚在书局,只想问个明白。
为何敬重的温大人,要做这般“不合常理”的事?
周小勇特地告假赶来,和苏青、香巧、虎子、大牛及影一影二等人守在一旁。
苏青先前已花了大笔银子请百姓为温以缇说情,可面对这群学子,她不敢轻易动“贿赂”的念头,这些学子最是看重风骨,反倒会被他们说成被收买,弄巧成拙。
好在大姐夫白洮早派了兵马司的人在外巡视,以防暴动,却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外头学子的呼喊声越来越响,句句都是指责:“温大人既爱民,怎要让女子抛头露面?”
“为何偏要做这等事?”
眼看场面快要失控,兵马司的人又不敢强行抓人,怕激起更大乱子。
周小勇是从人群侧后方挤进去的,头发也有些散乱。他原本想好好跟学子们讲道理,可刚走到人群中央,就被几句“愚蠢”“攀附女子”的骂声堵得胸口发闷。
他猛地攥紧了拳,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周小勇红了眼,终于忍不住吼出声:“你们闹够了吗?”
周小勇的声音突然炸开,像惊雷劈在嘈杂的人群里。
他往前踏了一步,目光灼灼地扫过面前的学子们,“你们是读书人,圣贤书里教的理智、君子,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堵着书局吵闹,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君子所为?”